【短篇动物故事】归途（电影《莱西回家》中的主角莱西的内心独白）

喜乐蒂乐乐

归途
——电影《莱西回家（Lassie Come Home）》的主角，苏格兰牧羊犬莱西的内心独白

作者：喜乐蒂乐乐

我叫莱西，是一只美丽的苏格兰牧羊犬，我拥有一身黄白相间的绒毛和一双深棕色的、柔情似水的眼睛。我的家在北方的英格兰岛，那里有温暖的壁炉、熟悉的小径、还有我最喜欢的小主人——乔。每到傍晚，我都会到学校门口等乔放学。那是我们的约定，从未改变。当铃声响起的那一刻，乔的身影总会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，还有他的气味、他那温暖的手掌拂过我脑袋和脖颈上的绒毛，乔就是我的整个世界。

我本以为，我的生活会永远这样平静而快乐地度过，我将用我的余生陪伴乔的成长。直到那一天，他们把我卖了。

其实，我并不知道“卖”是什么意思。我只知道，那天乔的爸爸声音很沉重，乔抱着我哭了很久。然后，那个总在远处看我的公爵，和他那个眼神凶狠、穿着马裤的男人来了，爸爸就把绳子交给了那个男人。

可我不想走！我用爪子扒着地，我想回到乔的身边。但绳子勒得我喘不过气。我被拉上了一辆车，好在，似乎车子开得并不远，我好像被带到了镇上另一头的一个有着高高的围墙的大房子里。

为什么？为什么这两个奇怪的男人要把我带走？那个穿马裤的男人把我关进了冰冷的铁笼子。他的手一点也不温柔，他看着我的眼神也凶险万分，我的本能告诉我，这是个不好惹的家伙。

但我现在顾不上研究他们俩，眼下已是傍晚，又到了我和乔约定的时间，我必须回去，乔快放学了，我必须在学校门口等他。

夕阳西下，外面传来了四点的钟声伴随着孩子们放学的吵闹声，我必须马上出去，乔在等我！我费力地挖开了围栏下的土，又跳过了那道高墙，跑了出去。

当我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时，乔一脸震惊，然后他就紧紧地抱住了我。

可我还是被送了回去，送到了那个铁笼子里。但这个铁笼子不再能够阻挡我，我又跑了出来。四点的钟声就是我去接乔的信号，这钟声，是刻在我脑海里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声音。

直到我第三次跑出来，他们彻底被激怒了。他们把我再次拉上了车，载着我驶向了遥远的北方。我被关在里面，走了好久好久，似乎跨过了千山万水。这里太远了，我从来没来过这里，我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，我的爪子紧紧抠住车板，试图寻找到一丝乔残留的气息，哪怕是镇子上的气息也好，但是，什么都没有。

车子抵达目的地的那一刻，我被人拉着下了车。我注意到，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，她的眼睛很友善，但我只看了她一眼，就被那个穿马裤的男人带进了一个更坚固、更冰冷的铁笼子里。

眼下已是傍晚，又到了我和乔约定的时间。但是这一次，我听不到钟声了。我离乔太远了。

铁笼子很冷，比北方的风还要冷。这里没有熟悉的家乡的气息，只有陌生人和陌生的狗留下的味道。我听不到乔的声音，更感受不到家中的壁炉的温暖，只有那个穿马裤的男人每天都来丢给我难吃的食物，他的眼神冷得像冰，还经常用手粗暴地推搡我。

我把鼻吻紧紧贴在铁丝网上，朝着家的方向哀鸣，但回应我的只有风声。

四点的钟声，仍然准时地在我的心里响起。乔，你一定在学校门口等我。你没等到我，会哭吗？你会不会以为我不要你了？不，乔，我永远不会不要你，我的世界里只有你，永远。

我必须回去。这个念头比饥饿和寒冷更强烈。

我对着铁笼低吼，声音嘶哑得几乎叫不出声。乔会不会还在学校门口等我？他会不会以为我忘记了约定？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，疼得厉害。我开始用牙齿啃咬栏杆，铁锈味沾满了我的舌头，我的牙龈磨出了血，可栏杆还是纹丝不动。

有一天，那个我在人群中注意到的，眼神友善的小女孩竟然来看我了。她隔着笼子，用手轻轻梳理我的毛。她好像能看懂我眼里的悲伤，她小声地对我说：“你想你的小主人了，对不对？”

我呜咽着，舔了舔她的手指。她似乎知道我的主人。

小女孩的眼睛红红的，她小声地对我说：“对不起”。可我听不懂，我只知道，我必须离开这里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我瘦了好多，原本美丽柔顺的绒毛也变得乱七八糟，但我从没放弃过离开这里，只是我的努力，始终是徒劳的。

终于有一天，那个小女孩跑过来打开了门闩，我没有注意她打开门要干什么，但那一刻我没有一丁点犹豫，径直冲了出去，我越过那片陌生的草坪，跳过了那道我盯了无数天的墙壁。无论她为何打开门，我心里都知道，是她给了我自由。

我开始奔跑。我不知道我所在的“北方”离家有多远，我只知道乔在太阳落下的那个方向的尽头。

风灌满了我的耳朵，我拼命跑着，不知道方向，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气味。我只凭着心里模糊的感觉和记忆——乔应该在南方，家也在南方。我的肚子饿得发慌，却只能在灌木丛里寻找野果，再喝几口山间泥潭里的脏水；我的浑身沾满了污泥，可我不在乎，也顾不上。我跑过了陌生的荒野，趟过了冰冷的溪流。河水刺骨，打湿了我的绒毛，令我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。路边的野草早已划破了我的爪子，血珠滴在泥土里，柔软的肉垫上扎满了刺，我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，疼得我一瘸一拐。可是，一想到乔的脸，想到他喊我 “莱西” 时温柔的声音，我就又有了力气。

夜里，我最害怕雷声，害怕那些追赶我的野狗，更害怕那些试图抓住我的人。有一次，我被两个粗暴的男人抓住了，他们把我关进了一个更小的、会移动的笼子。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乔了。但幸运的是，我找到了一个偶然的机会，撞开松动的门闩，不顾一切地逃走了。

其实我也遇到过两次好心人，第一次是一对老夫妻，他们给了我一点牛奶和面包屑。他们的手很温暖，像乔的母亲。我在他们的火炉边睡了一觉，那是几个星期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次。但我不能久留，我还得赶路，乔还在等着我。

还有一次，我遇到了一个卖艺的小矮人，他也养了一只体型很小的狗，在白天，我和他一起走，他给了我一些吃的，偶尔我们停下来，一起卖艺讨生活。晚上，我就住在他的马车里。然而好景不长，小矮人的狗被拦路抢劫者给打死了，我奋不顾身地夺下了抢劫者的棍子，帮他赶跑了这些人，但我没想到的是，从此之后，他竟然不要我了，我只好继续独自赶路。

我好累。我的毛已经脏得打结，变成一绺一绺的，黄白相间的颜色变成了泥灰色。我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，有时候，我倒在冰冷的地上，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，只能躺在草堆里听天由命。

乔，你在哪里？你还在等我吗？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？

……不！另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，乔不会忘，他还在等我，在四点钟的校门口。

我必须回去。

我重新站了起来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终于有一天，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。是家乡熟悉的泥土的气息！

我的心脏开始狂跳。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拖着受伤的腿，跑了起来。

突然，一阵清脆的钟声隐约传来——一下，两下，三下，四下！是四点钟！

我顺着钟声的方向狂奔，眼前出现了那条熟悉的小径，还有那扇熟悉的校门！

然后我看到了他，我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
“乔！” 我想喊，可声音沙哑得只变成了急促的呜咽。

他就站在那里，背着书包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我再也坚持不住了，倒在了他的脚下。

“莱西……”他的声音在颤抖，带着哭腔，“莱西……真的是你吗？你回来了！”

他跪下来，书包从他的手里滑落在地上，他紧紧地抱住了我。

我感觉到了，就是这熟悉的气息！他那温暖的手掌，正拂过我脑袋和脖颈上肮脏的绒毛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，泪水打湿了我的绒毛，那是乔的眼泪。

“你回来了，莱西，你真的回来了。” 他一遍遍地说着，把脸埋在我的凌乱的毛发里。

我安全了。我回到了家，再也不用跑了。

我抬起头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舔了舔他的脸颊。

乔，我在这里。这是我们的约定。我回来了。

我闭上眼睛，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昏睡过去。朦胧中，我仿佛听到远处有人在唱歌，那是我熟悉的旋律吗？我不知道，我记不得了，但我知道那首歌的名字，那是两个常常被人挂在嘴边的名字——归途。

（全文完）